念尘栖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卫聂】山河 39-42(上海章完结)

@顾明安 天杀的评论区限制字数,只能转发一下emmmm

啧啧,看到大叔“卫先生”的称呼,想起来山河最早几章阿丹的恶趣味,当年聂聂一口一个“小哥哥”叫得呀,心都要化掉。

这篇更新看得五味杂陈,最开始卫聂糖磕得开心又感动。糖粥这个回忆真的甜,小庄以前那股傲娇劲啊,一路看着师哥到处找他,还跟着师哥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师哥那么认真地坚持找他,我反正心动了啊啊啊。小庄说的“那时我看着你,就知道自己再也走不了了”我哭爆,小庄真的是一直在师哥身后啊。师哥在南京,小庄是云梦楼掌柜,就旁敲侧击打听消息,师哥栖霞寺渡江小庄接应;还有小庄是大叔联系人这件事(具体关于啥的联系人我给忘了嘤);以及小庄危险的计划,全力护住的也是师哥啊(emmmm记忆中似乎是这几个例子,大格局一点的卫聂文我第一遍看都有一点点懵,可能记得有点混了)。小庄真的一直都在护着师哥,当然咱师哥也是很强大的,师哥毅然决然选择救牢里的小庄,对纵横的论述简直帅我一脸!啦啦啦这两个人不在一起怎么行呐。

随后,我磕卫聂还没回神,就被小红花的一把刀给捅了,呜呜呜心疼小红花,突然就想到“温柔的最决绝”这句话,红色是那么明艳动人的色彩,她本该肆意活在阳光之下,可红莲啊,绽开在地狱深处,美丽,坚毅,决绝,所以她那么的义无反顾。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时光倒回,那个棕发少年别扭又真挚的安慰,伴随她走过漫长岁月,还手绢我真的哭辽,那个爱哭的小妹妹终是长大了啊,幸好生命最后她大概也是有些无奈,不舍,但也如释重负的吧。

接着是雪女,最初南京篇的雪女整个人总是忧愁,凄然,连同上海篇前期的雪女也给人一种莫名的矛盾,但辗转到今时今日,她也以更美更坚强的形象展现出来了,她的笑带着年少的纯真,和那份逐渐坚定的信念,虽然有一种结局注定的感伤,但是相信这样的她,会有一个更精彩更无憾的人生。当然除开卫聂和雪女,文中其他角色也是有成长的,不过大概我只注意到了这几位吧嗯。

最后,不得不说阿丹真的很有家国情怀,我记得当初在卫聂吧看见这篇文时,我刚好看完了你的短篇朝暮,抱着对大佬的崇敬点进了这篇文,那时候纯粹只会磕卫聂糖,所以一开始,山河的背景于我而言的确有些沉重。后来嘛,正如阿丹每篇文的后记所说,一篇文下来,不能只是糖磕完刀吞完就好了,是希望能通过故事向大家讲述,传达一些事物。阿丹也确实做得很好,很多细节都特别让人动容,有些章节最后还有注释,介绍了文中相关的历史事件,致敬革.命先烈,南京保卫战啊,还有借屈原的《九歌.东君》作为暗号等等。

个人感觉南京篇更偏向叙事,而上海篇的议论相对多了些,不仅是对文中人物发自内心的喜爱,也是对千千万万革.命者的崇敬与感激。由衷感谢阿丹,这篇文让我一个只会磕糖的妹子有了更深的家国情怀,阿丹的每一篇文都能带来感触,也给我学习和生活带来动力。期待北平篇!

碎碎念:一不小心写得太长了,大概山河彻底完结时我也写不出这么多,会不会有点尴尬哈哈哈哈哈哈


顾明安:

39.


盖聂想起卫庄刚刚来到云梦楼的情景。


 


十四岁的少年,纵然在同龄人中算是出类拔萃,但毕竟自小在父母的心疼和保护下长大,又兼着与韩公馆的关系,虽不算养尊处优,可直到家变发生前,他成长的环境其实一直顺风顺水。最初那段时候,比起一直被近乎严苛要求的盖聂,自然是处处落了下风。


 


鬼谷子收徒不久,有意考察这个新学生的资质,前前后后安排了好几次比赛。最开始,卫庄还颇有些不将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个头比自己矮的“师哥”放在眼里。但几次比下来,无论是文才学识,还是身手武艺,盖聂无不占尽上风。


 


卫庄天生自尊心强,十足骄傲的一个人,从前在外面,也是备受同龄人仰慕的人物。可如今,却几次三番败在这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少年手下。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于是那段时间,他白日刻苦练功,夜晚则挑灯夜读,卯足了一口劲,非要将自己的这位“师哥”比下去不可。与此同时,对师父或许尚有忌惮,可对盖聂,态度却愈发的恶劣了。


 


盖聂大约知道小庄不痛快的因由,可也毫无办法。他也曾想过要么故意让一让小庄,好哄他开心些。可每每这念头一闪现,他就又发自心底的抗拒它。他自小刚毅正直,觉得在一场公平的竞争中,如果不竭尽全力,反而因为各种借口打小算盘的话,对自己不尊重的同时,也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当某天师父提出云梦楼毕竟是饭庄子,让两人比一比厨艺时,盖聂注意到卫庄虽不屑地哼了哼,可整个人都像箭一样紧绷起来。


 


那是上海的深秋,满街梧桐落叶被秋风扬起,清寒露重,入夜后能听到卖桂花糖粥小贩打梆子的“笃笃笃”声。


 


师父出的题就是“桂花糖粥”。比赛前的几天,卫庄整个人都泡在厨房里,霸占了那位本帮菜老师傅全部的闲暇时间,不给盖聂留一点机会。在此之外,盖聂注意到某个晚上,当卖糖粥的小贩经过时,卫庄偷偷溜出院门,不一会端了个小砂锅回来,闻香观色,像模像样的在灯下研究了好久。大概是想取其精华为己所用。


 


如此,到了比赛那日。前十三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卫庄居然驾轻就熟的煮出了一小吊香喷喷的糖粥。白米饱满晶莹,颗粒不散,红豆沙熬的浓稠细腻,直能在锅中分出一锅八卦图来,粥上点缀着新腌的糖桂花,馥郁甜蜜的香气与豆沙的清甜和淡淡的米香融合,在天高气朗的长秋,最为本地人所钟爱。


 


鬼谷子品香观色,又执小勺舀了一碗,尝过一口后,半晌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盖聂的那一份也熬好了。


 


少年卫庄瞥了一眼师哥端来的碗——虽然看上去也不错,但终归没什么出彩之处。粥米也没有自己熬出来的那般晶莹如玉,反而有点淡淡的黄,那股本该有的甜香味,闻起来也有点怪怪的,该不会是用错了什么料吧?


 


这么一想,卫庄就有点得意洋洋。果然,师父闻味道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待一勺尝毕。老头子沉吟了片刻,向自己的大徒弟问:“聂儿,为什么要在粥里放姜?”


 


盖聂答的平静:“最近天寒,适量加姜可以暖胃,祛除身体里的寒气。姜也不是直接放在粥里的,而是把幼嫩的仔姜加糖熬成水掺在里面,不会影响糖粥应有的甜味。为防止有不喜食姜之人,弟子还备了一份没有姜的。”


 


师父边听边点头,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还是聂儿想的周到。”


 


盖聂一低头,谦恭的说:“师父过奖了。”


 


气氛一时十分静好,而唯一一个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的,就只有冷眼站在一旁的卫庄了。


 


棕发少年气的差点跳起来,恼羞成怒气喘吁吁,手一会儿指着师父,一会儿指着师哥。


 


“周到?周到个鬼!徒弟只知道弄小巧,师父只知道偏心!还比什么?这种比赛,就是赢一万场,也不光彩!”


 


说完他怒气冲冲的扬长而去,只留下盖聂和师父两人面面相觑。


 


“师父……”盖聂有点迟疑的看了看依旧平静坐在桌边喝粥的男人,“小庄他……?”


 


“理他作甚?”鬼谷子闲闲的搅拌着粥里的豆沙和桂花,“这么输不起,合该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可那天,盖聂最终还是出去了。卫庄走了大半天都没回来,他很是担心,便趁着晚市师父忙起来时偷偷溜出了院子,顺着长街找卫庄。


 


他现在云梦楼附近找,然后又找过了平时买菜的巷子,不见卫庄的踪影后,他咬咬牙,转到去往韩公馆方向的路,还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他只好摸出零钱坐电车,一直找到黄浦江边,上海最繁华的地方。


 


深秋的江风已经很冷了,江面上来自各国的汽轮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夜航灯与江岸上的灯红酒绿遥相映照,一时竟分不清楚哪一种光芒更加真实。


 


这里就是上海啊,灯火亮过孤星,遍地铺满金砖,浮华金粉,许多人怀着美好幻梦,日思夜想的城市。


 


繁华之下,她就像任何一首古诗中描写的江南的秋日一样,萧瑟、凄清。


 


又一阵风吹来时,盖聂觉得有点冷,他裹紧了外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想,这么冷的天,小庄或许也回去了吧。


 


就在他决定回头时,江岸边的铁锁链栏杆旁,出现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小庄。”


 


浑身被冻得发抖的盖聂不知为什么觉得欢欣,他想,他找到他了。


 


上海那么大,茫茫人海,他终归是把他找回来了。


 


他总是能把他找回来的。


 


白发男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他手臂、脸颊上的伤,都已经被小心的处理好。卫庄还没有醒过来,他的脸颊消瘦的近乎凹进去,原本就很薄的唇此时更是没有一点血色,无比脆弱易碎的样子。


 


盖聂一看到他,眼圈就红了。


 


同样红着眼圈的还有颜路——他和两个助手辛苦了一个晚上,一刻都不敢停,硬生生的把这个人从死神的手里拉扯回来。


 


“暂时应该脱离生命危险了,他真的很顽强,伤成这样还能被救回来的,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他一个。”为了安抚盖聂,颜路带着倦意笑了笑。


 


盖聂没有移开目光,喃喃的问:“可他还没有醒来?”


 


“麻药的效果还没过,他最近身体亏空太大,也需要好好休息,”颜路站到盖聂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肩膀,“你也去休息一会吧。”


 


盖聂摇了摇头:“不,我在这里陪陪他。你辛苦了一晚上,快去睡一觉吧。”


 


颜路点点头:“那我就先出去了。”


 


他走后,狭长却阴暗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盖聂端来一张椅子坐在床边,伸出的手几番犹疑,还是轻而坚定地握住了卫庄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


 


就像那一年,他在清冷的江边握住少年的手腕一样。十三四岁的少年还是满脸不高兴的神色,可被他握住,却也没有挣扎。


 


后来他想,他的默许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道歉与示好。这么多年,世界待他们残酷,可幸好时光温柔,爱意不减。


 


他凑近昏睡着的男人耳畔,将宛若情话的几个字轻轻咬出。


 


“小庄,跟我回去吧。”


 


 


40.


卫庄醒来时,对屋内昏暗的光线有些不适应,加上剧烈的头痛,让他缓了很久,才恢复了视线。


 


最先感觉到的是疼痛。脸颊上的擦伤和刮伤,手臂和身体上的鞭伤,指头被拔掉指甲盖钻心的疼。但在所有这些疼痛下,他还是敏锐的感觉到左手被谁珍之重之的握住,小心翼翼的像是包裹着脆弱的玫瑰花蕾,无言的珍惜和守护。


 


他艰难的偏过头,就看见师哥趴在床边睡着了。一只手还执着的握着自己的手不肯放开,他修长的身子委屈的蜷缩在低矮的椅子上,微微蹙着眉,睡里也睡不安稳的模样。卫庄见状也皱了皱眉头,茫然的猜测师哥是不是又因为噩梦睡不着了呢?


 


他想把手从他温柔的禁锢中抽出来,想摸一摸他墨色的头发,可只是稍微动了动,男人就惊醒了。对上眼神时,盖聂深黑色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喜。他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庄,你醒了?”


 


“醒了……”卫庄吃力的朝他笑了笑,声音却干涩嘶哑,盖聂赶忙倒了杯水,又把他半扶起来,就着自己的手喂了他几口。


 


“师哥,”喝完了水的卫庄总算能好好说话,他靠在床边,原本倨傲又神气的一个人,如今却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衣服空落落的,看的盖聂心里难受。卫庄自己却浑不在意的模样,只是对他笑。


 


他说:“师哥,别哭啊。”


 


盖聂一愣,下意识的回道:“我没哭。”可直到对方有些粗糙的指腹划过他脸庞,碾碎了一颗晶莹的泪珠时,盖聂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无知无觉的落了泪。


 


他忽然想起,刚刚把自己从南京带回来的那些天里,卫庄是不是也日日夜夜的承受着无可抑制的心疼?


 


就像他如今这般?


 


卫庄看他有些愣愣的样子,笑意更深,半哄半应道:“好,你没哭。”


 


“……”熟悉的油嘴滑舌,盖聂有些想瞪他,却可悲的发现,事到如今,他居然连瞪他都舍不得了。


 


卫庄瞧他硬生生把白眼收回去的模样很可爱,笑吟吟的看了他一会。忽然说:“师哥,能让我抱抱你吗?”


 


盖聂想了一秒,挪了几步坐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避开他胳膊上的伤,却不知道能不能避开他身体上的伤,只好轻轻的,轻轻的把自己放进他怀里。他抱的小心翼翼,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瓷器一般。可当他们身体相触的那一刻,卫庄忽然用了力气,他收紧了自己的手臂,将男人整个的嵌在胸前。这不可避免的触到了伤口,卫庄“嘶”了一声,怀里的人便挣扎了一下。可卫庄却坚决,哪怕疼痛,也不肯松手。


 


感受到对方的执拗,盖聂索性也不动了,安稳的任对方将自己抱住,耳畔贴在他心口,能听到他炙热跳动的心脏。


 


一声,一声。


 


让他无比的心安。


 


等他终于习惯了疼痛,卫庄含笑低头,亲了亲盖聂的头发。


 


他说:“师哥,你是不是还欠我什么。”


 


盖聂搂住他的腰,心里猜到,却也想逗逗他:“什么?”


 


卫庄没想到师哥这种老实人竟然学会了赖账,不由得急了:“在日本人监狱外边,你答应过我的,要是我……”


 


“我喜欢你。”男人的声音低沉却清晰,打断了卫庄的索求,一字一句,坚定地向他诉说自己满心的情意。盖聂顿了顿,又说了一次:“我喜欢你啊,卫先生。”


 


卫庄没有回答,抱着他的手却又收紧几分。


 


这一年来,两人都受尽苦难,支离憔悴。盖聂只觉得自己被死死扣在一个骨骼做的牢笼里,与其说是温柔缠绵,倒不如说是疼痛,疼痛亦不想挣开的怀抱。


 


卫庄忽然问道:“师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有一次比赛做糖粥?”


 


“嗯。”


 


卫庄把下巴搁在盖聂头顶,亲昵的蹭了蹭:“那时候我很生气,觉得你就会耍心眼,坏透了,师父那老头又处处偏心。我甚至想干脆跑出去,再也不回这破劳什子云梦楼了。反正我卫庄又不缺胳膊少腿,又聪明能干,到哪活不下去?”


 


盖聂随着他的话头,设想了一下那种可能,随后把头埋在他胸口,埋的更深些,不无酸涩的说:“如果那时你真的逃走了,或许还能过得比现在好些,至少不会吃那么多苦。”


 


卫庄亲他一下:“要是那时候我逃了,你喜欢谁去?”


 


“……”


 


过了一会,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实那天我根本没走远,就在云梦楼周围晃悠,就是想看看你们会不会出来找我。所以你一出来,我就看到了,然后我就偷偷跟在你身后。本来以为,你在附近找不见就会回去的,没想到你竟然还坐车跑了那么远。害的我也只好跟着你跑,在车上躲躲藏藏的,你那时只顾着着急,竟然都没发现我。”


 


“然后你走到江边上,冻得脸都紫了,却还是不肯回去。那时我看着你,就知道自己再也走不了了。”


 


“师哥,其实那天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再也走不了了。”


 


将时间拉回十几年前,小小的少年衣衫单薄,从暮色四合找到夜色阑珊,从云梦楼找到黄浦江,他一路走一路寻,就是不肯停下来,不肯回头。可那时如果,如果他再聪明一些,回过头看看,或许他就会发现,就会发现——


 


——“师哥,你要记住啊,不管你走到哪里,我其实,都一直跟在你身后面的。”


 


不要担心找不到同伴,不要担心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


 


即便看不见、听不到、不能触碰、不能坦诚。


 


我也,一直都在你身后啊。


 


盖聂无声的笑了起来,卫庄一愣,然后恶劣的去亲他的后颈,让他发痒却又不敢乱动,方才红着脸问:“你笑什么?”


 


盖聂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我才不狡猾。那时候你天天在厨房学做糖粥,灶台旁边热,你就脱衣服,然后就感冒了。我在粥里加姜,就是为了给你祛袪寒气,你不识好人心,还搞离家出走这套,幼稚死了。”


 


他说着说着,又低低的笑起来,短暂的愣怔后,卫庄轻轻敲了敲对方的脑袋,然后顺势将人拉近一些,与他额头相抵,闷闷的也笑出声。两个人就像还没长大的孩子,在昏暗的房间额头相抵,压低声音笑的那么开心。


 


“师哥,我饿了。”卫庄笑着说。


 


“粥还没煮好,你再等一等。”


 


“那你让我亲一口吧,”白发男人得寸进尺的要求,同时无理的宣称:“亲一口,我就不饿了。”


 


盖聂闻言站起来,弯下腰去堵住了对方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一个吻后,两人的脸上都染上了微微的红。


 


卫庄缓了口气,吞了口口水,拉住准备起身去舀粥的师哥。


 


“我刚刚说错了,亲一口只能抵一口粥,我还没饱,远远还没饱呢!”


 


“……”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盖聂终于破功,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41.


卫庄的伤势虽然骇人,但所幸韩成一开始并不是冲着取他性命去的,致命的伤口都集中在最后一天,加上正值壮年,又一向身体强健,盖聂照顾的又万般精心。在床上躺了两天,元气就恢复了大半。


 


当他有足够的体力将过去这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细细捋一遍后,卫庄察觉到很明显的不对劲。


 


“良子呢?怎么不见他?”那天盖聂喂他喝完一小盅汤,卫庄忽然问起了张良:“我醒了之后,这小子一次都没出现,良心也太坏了。”


 


“……”盖聂听他的话,就知道这家伙心里已经存了几分疑惑了。也不想和他打太极,搁下碗,真诚而平静的注视着他的双眼:“良子觉得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不敢来。不过他做的事,都是我们一起商量决定的,你要是想问,问我也是一样的。”


 


在他的注视下,卫庄敛去了玩笑的神色,盖聂从他灰色的瞳仁里捕捉到越来越浓的疑虑和恐惧,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证实这一切的人,不由从心底叹了口气。


 


片刻的沉默后,卫庄勉强的让声音听起来和无事一样:“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日本人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光凭一个不知真假的密码本,就算再加上赵高的遇刺,顶多只会让韩成因为办事不力被申斥或降职,又何至于能那么快的扳倒他?”


 


盖聂心里一沉,他想,终于来了。


 


原本也没想过能瞒他一生一世,只是他猜的,未免真的太快了些。


 


其实盖聂是能体会这种心情的,虽然在卫庄出现之前,他一直孤独一人,可荆轲死在他面前时那种撕心裂肺;南京一役,战友同胞倒在她身前的绝望;难民营里匆匆相聚的缘分,他无缘得知,却也一直挂念。


 


所以他选择了坦诚相告,即便那意味着用最粗暴的方式撕扯伤口,可温柔的掩饰毫无用处,他们这样的人,即便鲜血淋漓,也想要真相。


 


“光凭这些,的确不足以将韩成扳倒。但如果,杀掉赵高的刺客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一切就大不一样了。”


 


那一瞬,盖聂看到卫庄眼中仅存的一点期盼如流星坠落般湮灭,唯余一片毫无光亮的死寂,空洞之下,是哀婉到极致的痛楚。他知道他想起了那个总爱穿红裙子的姑娘。其实早在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们保持着从背后拥抱的姿势,于卫庄家那片废墟中窥得韩莲与张良凭吊的身影,早在那个瞬间,盖聂就知道,卫庄已经原谅了他们。


 


沉默良久,空气里才传过卫庄低沉而颤抖的声音。


 


“我把她当妹妹,我一直……都把她当成我的亲妹妹。”高大的白发男人半躺在床上,颤着手指徒劳的想抓住些什么,只是这个世上,从今往后,再不会有那样明艳动人的红色裙裾。


 


“我承认,我是利用了她,我想通过她,让韩成注意到我,让韩成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可也就到此为止了。在牢里时她来看我,我怕她做傻事,一再用言语相激,我让她觉得我恨极了她,我想让她以为,我一直都在利用她,我们互不亏欠,我不值得她为我做任何事。”


 


“我从来没有……想让她死。”


 


盖聂握住他停滞在半空中的手,用两只手紧紧的握住,他诚恳的看着他,说:“我明白。”


 


我都明白啊。


 


卫庄用空出的一只手抚上眼睛,拿开时,盖聂看到他发红的眼眶。可他终究没有落下泪来,也没有松开自己的手。


 


“你不要怪良子,他和韩小姐多年相伴,对她的情谊不会比你浅。当时我们准备营救你,可你安排的刺客迟迟不能得手,这时我们的密报又得知韩成已经得到密码本,不会再留你性命。万不得已之际,才想到去找她帮忙。良子也没想过让她死,只是得知韩成安排她和赵高见面,想拜托她带刺客混进去,仅此而已。”


 


盖聂顿了顿,眼中也流露出几许不忍:“只是谁也没想到,她会做的那么绝。”


 


他不再向他讲述,他也不再询问。两人同时安静了下来,沉默中,仿佛上海春日下午的暖阳,少女穿着红裙子,意态闲闲的坐在咖啡馆里,端起白瓷的杯子抿一口,用手帕抹去口红的印痕,双手握紧了藏在繁复裙边下的手枪,然后朝着玻璃窗外越走越近的那个身影决绝的微笑。


 


那双纤细洁白的手,从小到大,从来只是抱着精致的洋娃娃,翻阅英文小说,或者姿态优雅的端起咖啡杯。她有那么一瞬间的颤抖,只是想到了什么,她又瞬间平静了下来。


 


租界,梧桐树,咖啡厅,钢琴曲,穿着大衣款款走进的男人,脸上虚伪阴沉的笑意,就在那一刻,枪声没有任何迟疑,伴随着许多洋人和侍者的惊呼,男人面色狰狞,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倒在地上,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就指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卫庄哥哥,你会……原谅我的吧?”


 


枪响的前一秒她想起小时候,她虽然是韩公馆的小姐,可那群孩子总是有点孤立她,不肯带她一起玩。她委屈了便哭。每每此时,那棕色头发的少年带着一脸不耐烦,坐在她身边,呵斥道:“哭什么哭?他们不带你玩,我跟你玩就是了。”


 


她哭的像一只大花猫,抽抽搭搭的找手绢,男孩看她摸了半天一无所获,忍不住被她逗笑了。拿出自己的手绢递给她。


 


“喏,拿去,记得洗干净还我。”


 


最后一秒,韩莲带着怅惘的微笑想:手绢她早就洗干净了,可是什么时候,才能亲手还给他呢?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恨过她。”卫庄忽然开口,“很奇怪是不是,我的父亲、母亲,都死在她爸爸手上,还有小高……可我想起她,就总觉得她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别人不带她玩了,就只知道哭。”


 


盖聂静一静,问他:“你还记不记得那时我看你接近她,觉得很不高兴,那天我和你吵了一架。当时你讽刺的问我是不是吃醋了?”


 


“其实我不是吃醋,只是隐隐猜到你或许是在利用她,那时我就怕……怕如今这一切迟早都会发生。”


 


卫庄吸一吸鼻子,再开口时已经不复适才的软弱和怅惘:“师哥,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是我杀了高渐离。”


 


盖聂一怔,卫庄便说下去:“他在日本人手里,受了很多折磨,眼睛也被挖走了。可即便在旁人看来已是难以忍受的苦难,他却依然很清醒,在牢里他辨出我的脚步声,竟然还叫我,‘庄先生’。”


 


他竟还拼着最后一丝理智保护着我。


 


“所以……你杀了他,”盖聂艰涩的说,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用你给自己留的后手。”


 


“是,”卫庄点头,“我不后悔。”


 


那一刻盖聂忽然有要落泪的冲动,并且他相信,卫庄也是一样。


 


他们亲手埋葬无数的同胞甚至亲友,他们在黑暗中不屈的战斗,但在他们保护别人的同时,也在为别人所保护。荆轲、高渐离、韩莲、张良、颜路、南京城的战友、端木蓉、传教士们、还有无数依然隐秘在暗处的同伴。一路行至此处,他才发现他们不是孤独的。他们一直不是孤身一人在战斗。


 


从前盖聂总觉得他们这样的人,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遗忘,消失在战乱年代的某一个黑暗的角落,永远不为人知,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可如今他才发现他错了。


 


时光流逝,史册无情。最终被记载下来为万世传颂的毕竟只是最少数,还有无数无名的众生,最终都淹没于一抔黄土。而如今,每天倒在战场上的同胞,每天命悬一线潜伏于各个危险角落的同志,百岁以后,又有几个人还能真正被记住?可遗忘却并不意味着,他们所做的一切是没有意义的。


 


若是某天,一个崭新的国家屹立在世界的东方,那么这篇山河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


 


而他何其有幸,他们何其有幸,能同这万万血性男儿一道。


 


盖聂这么想着,丝毫没注意卫庄已经坐直了身子。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待卫庄松开他,盖聂才感到脖子上好像多了些什么。


 


他低头一看,红色丝线上,赫然系着一块碎玉。光泽如旧,在暗室中温润流转。


 


像是某个饱经沧桑的承诺,几经翻转,终于又回到它本该存在的地方。


 


“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师哥”,白发男人带笑看着他,与他双手交握,握的那样紧。


 


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42.


 


半个月后,卫庄伤势基本恢复,日常行动,已经没有任何不便。


 


盖聂每天陪他散一个多小时的步,看着他从需要人搀扶,到能够自己走,再到如今步速与常人无异。欣慰之余,也有些淡淡的怅然。


 


他们心里都明白,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该离开了。


 


经此一事后,无论是盖聂还是卫庄,当前的身份都已经不能再用,上海滩面熟卫庄的人不少,因此,只待卫庄伤势一好,组织上就要安排他们转移了。至于到底去哪,天南海北,他们也一无所知。


 


盖聂倒还好,漂泊多年,早就习惯,他有些担心卫庄——这么多年来,卫庄很少离开上海。他的父母,朋友,都存在于这座城市。他对这座城市的感情,要深过盖聂许多。当时那句“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埋骨于斯”,其实就是卫庄心底的话。


 


可如今,连埋骨于斯这一简单的愿望,大约也很难实现了。


 


几天后,他们照往常一样在小院散步时,看见了雪女。


 


女子将长发剪成刚过耳朵的长度,在一个初夏的午后,在颜路的带领下,推开院门,款款而来。见到卫聂二人,她只是大方而灿烂的微笑,笑容中带有几许歉疚,她看着卫庄:“抱歉,我没能杀掉赵高。”


 


盖聂瞪了身旁装作一脸无辜的白发男人一眼,这才明白,他所谓安插在赵高身边的刺客,竟然是阿雪。


 


卫庄爽朗的笑一笑:“不必抱歉,赵高素来奸猾成性,这么多年来,想杀他的人不计其数,却全都失败。足见此人防范之深,心机之重。”


 


盖聂却把担忧之意直接写到了脸上,若不是顾及到卫庄,他很有可能要恳切的拉着雪女的手安慰她:“小高的事……你不要太难过。”


 


女子却笑了笑:“谢谢你,盖大哥。其实原本我也觉得,他死了,我必不能独活。可这些天,看到你们,看到良子和颜先生,看到韩小姐,又想起原来荆大哥和丽姐姐……还有,小高临行前对我说的话。我才觉得,在这种年月里,虚掷生命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我的命虽微芥,可我亦不想白白的浪费了它。”


 


她偏过头,眯着眼睛看天上的太阳,像是在对什么人说话一样:


 


“这天下,是他们的天下,也是我的天下啊。他们能为之付出一切,我一样,也是可以的。”


 


“那你今后……”


 


“红十字会在招战地护士,我参加了,明天就走,上前线去,”雪女的笑意宛如十几年前他们初遇时,那个尚未识人间愁滋味的少女:“在战场上,但凡能活,我就会努力活下来。若是死了,我才觉得自己死的有价值。”


 


临行前她给了盖聂和卫庄一个战友的拥抱:“盖大哥,卫大哥,那年能在姑苏认识你们,我很开心,也很幸运。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事……我谢谢你们。我替小高,荆大哥和丽姐姐,谢谢你们。”


 


他们目送着她纤瘦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不见。


 


那一年相逢于姑苏的少年,终于各自远去。


 


卫庄握住了盖聂垂在身侧的手,他的眼神分明写着那天辗转反复的期许、祈求、抑或承诺:


 


“师哥,我们不分开。”


 


“我们再也不分开。”


 


盖聂懂得他没说出口的句子,坚定的回握住他的手。


 


不久后,由张良带来组织上的最新要求——卫聂二人掩去身份,去往北平,静候任务。


 


听完后他们三人有一段时间没说话,对这个结果,他们应该没有什么意外和不满。可卫庄和张良之间还有点小心结没有解开,于是盖聂便问出了一件他们都想知道的,也是最放不下的事。


 


“良子,云梦楼怎么办?”


 


张良露出为难的神色:“目前还被封着,日本人顾及到我是韩成嫡系,这件事连我也插不上手。”


 


卫聂二人对视一眼,云梦楼自成立来五十余年,即便卫庄在行动前已经清理了一番,可难保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在对方的眼神里,他们都看到了彼此心中的那个答案。


 


五十年,一百年,千百年,又有什么差别?云梦楼成立的宗旨是为了反清革II命,是为苍生立命,薪火相传,一个云梦楼没了,可只要他们在,世间那一处残屋陋室,不可为云梦楼?


 


卫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哥总还有点迂腐,即便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有些事,只有作为“云梦楼掌柜”的他,才能定下决断。


 


于是他淡淡的向张良说:“那就找个人,趁夜深人静时烧了吧。”


 


张良一惊,旋即反应过来,缓缓点头,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叹息与悲凉。


 


那天晚上,因为气温回暖,天干物燥,在上海滩屹立了五十年的云梦楼,忽然间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一度失去控制,又因路上几出状况,救火队迟迟无法赶到,大火烧了一夜,天明将熄。


 


火焰熄灭后,原本雅致的亭台楼阁,水榭花园,便只剩一片焦土,残垣断壁。


 


第二天一早,盖聂和卫庄稍作乔装,搭上了从上海到北平的列车。


 


他们走得很早,天色还未亮,周围的乘客多半开始补眠。盖聂忽然戳戳卫庄:“小庄,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哦?”卫庄哼了哼,“兄台尽管问,小弟一定知无不言。”


 


盖聂咬了咬唇,没理会卫庄的油嘴滑舌,问出了那个这么多年一直压在他心底的疑问:


 


“师父最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卫庄看他的严肃里还有几分伤感,便也不再逗他,同样认真的回答:“32年,在东北。”


 


盖聂瞬间明白了过来。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人占领东三省,蒋公奉行不抵抗政策,倒是国联派出了调查团,前往东三省调查日本是否真的在行侵略之实。


 


那时日本人为了躲避调查,威逼利诱东北人民,不许任一人透露关东军在东北的所作所为,甚至还恬不知耻的组织民众游行,赞美日本人的到来和对东北的建设是在为他们“谋福祉”。


 


当时来东北的,有顾少川一行人,一些爱国志士为了将东北的真实情况传达出去,潜伏在仪仗队、欢迎团、服务员中,可他们的一举一动,无不被日本人严密的监视着。有好几个人拼死想将东北的情况递给顾少川,可情报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被日本人抓获,严刑审逼,再残忍处死。


 


鬼谷子就是其中一人。


 


“那师父他……可有受什么苦?”斯人已逝,盖聂难过的同时,心中竟升起几分骄傲来,他的师父。


 


卫庄哼了哼:“那老狐狸,岂会像我那么傻?日本人还没碰到他,他就嚼吧嚼吧把毒药吞了,那药还是他精心炼的,一点苦没受。”


 


盖聂不听他跑火车,而是转过脸看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半晌才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问师父为哪边效力,他说哪边出价高,他为哪边效力。那时我们都很失望,觉得他就是个投机分子……可是师父,他到底还是没有让我们失望。”


 


卫庄怕他难过,便故意刻薄起那如今再也不可能找他麻烦的老头:“师哥,你可别太高看那老头子了,也许直到最后,他还是那个利己主义者,哪边出价高,他为哪边效力。”


 


盖聂刚想反驳,卫庄却没给他机会。


 


他忽然正了神色,缓缓说:“只是到了最后,在他心里,他的同胞,才是出价最高的一方。”


 


盖聂无言,卫庄却起了兴致:“师哥,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诶?什么?”盖聂一头雾水。


 


卫庄趁四周人都在酣睡,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我想问,那一年决斗,你为什么临阵脱逃?你就这么小看我?你觉得自己赢定了,不想杀我,是不是?”


 


盖聂瞥了他一眼:“你这是三个问题。”


 


卫庄:“……”


 


逗了逗白毛男子后,盖聂也笑了:“当时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手握云梦楼的资源,报仇应当更容易些。我知道那个时候,你有多想报仇。”


 


其实这个原因,这些年卫庄早已猜得十之八九,但听他亲口到来,不带任何夸耀和修饰,心里还是泛起无言的温暖与感动。他们之间,只一句闲闲道来的话语,就抵得过这世上任何海誓山盟的诺言。


 


“到了北平之后,想尝尝最正宗的春盘,还要喝豆汁儿配焦圈,再去护国寺吃卤煮。听说北平有好几个出名的饭庄,什么忠信堂、福寿堂、会贤堂、东兴楼、玉华台……到时咱们一家家的吃过去,看看北方师傅的手艺到底如何。”


 


“都听你的。”


 


火车隆隆的开着,远处地平线上一句泛起鱼肚白,纵然光线还未能完全照破夜色,可太阳到底是升起来了。江南的山与水渐渐远去,伴随着他们的少年时光,淡成目光里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就好像将过去的一切黑暗抛于身后,他们一起,奔向一个或许充满光明的未来。


 


——上海章·完——


 


碎碎念:


 


其实写到这里感觉打个end也圆满了……


 


不过还有我们的“主角”荆天明没有交代,只好咬咬牙开北平章。北平章如果只交代一下荆天明的话,可能会稍短一些,如果要写的长,大概就要带上原创人物。但是我还没有决定好,所以决定再纠结一下。


 


桂花糖粥的回忆其实是《山河》最初的脑洞,那时候没有想过这么多,只想写两个民国小厨子的少年情愫,算来也已经快三年了,这个故事写到现在,我还是很满足很开心的。


 


一转眼也有《山河》也有十一万了,希望大家给我一点反馈,比如比起南京章,上海章有没有进步一些,或者说是不是退步了?


 


不过不管怎样,谢谢陪我又走过一程的读者们~(比个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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